又要离开吕梁了,每次告别都有一种强烈的遗憾,对这片土地,对这些古朴苍老的山峦。
很久以前的一种梦幻便注定了对这大山的一种永久的敬畏及崇拜。走在陡峭的山道上,仿佛跋涉在历史的脊背,很茫然,似要找寻一种失落,又好像是对古老而又封闭的群山审视一番,以期发现并获得心中的某种寄托和某种豁然。
从柳林到军渡只有40华里。但却是一段艰难的行程,要翻过整整一座八盘山才行。军渡就坐落于八盘山的山脚。从山上远眺军渡,小镇似乎显得壮观。它背靠大山,面临大河,窑洞依山势而建,一行行排上去。一河之隔的陕西境内也是一样的山峦、窑洞,黄河犹如一条黄色的丝带,极其优雅地披挂在这些大山之上。
远望黄河,河水是静止的,绝没有冼星海的那种气势。河面宽阔,裸露的河床上遍布大块大块的卵石,青山静穆。天很高,无云;风很大,无声。极目处天与山与河与黄土融为一体,说不清像什么,雾朦朦的一团。清晰的是点点绿意,让人觉得也许那里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坐在河床一方巨石之上,被大山包围了,被蓝天遮盖了,迎面是混浊不清的大河,心中有说不出的苍凉,有点像幽州台上的陈子昂。
跋涉在黄土飞扬的路上,极想唱一支轻松的歌来消解身心的极度疲惫。但终究没有唱出来,除了嘹亮悠扬的信天游之外,随便你唱怎样的曲子,都会觉得与这山这水这土不相称。这又令我十分困惑。难道连歌声也要被这大山黄土所选择吗?记得看过一部叫做《黄土地》的电影,其中的几首插曲都用了一种相似的调子,不管是站在山顶还是栖于窑洞,迎亲贺喜还是悲伤离别。当时十分不解,如今身临其境才明白了!渗透大山的只有这一种调子。无论怎样的一种心情只要你依山而立,只要你踏在这高原之上,有这样低的蓝天,这样强的烈日,以及这样的厚重黄土,冲口而出的就只能是这“哎——嗨”的悠长嘹亮。山是裸露而又线条分明的,也只有用同样直白粗犷的声音才能表达出与它一样的人的情感来。这不单单是地域的决定,而是命运或命运之外的某种存在以一种鲜明的性格占据了人们以及所有生于斯长于斯的生命与非生命的灵魂!